認識駱子林時,我已經(jīng)27歲,長相不錯,工作不錯,就應該找個靠譜的男人,趕快定下來,房子裝修好就結(jié)婚生娃。
駱子林也是這么想的,所以他的房子一交付,馬上就跑來和我商量裝修的問題。在我們這座城市,男方買房,女方裝修,兩人共同還貸,合力經(jīng)營一個家,似乎是普遍采用的模式。
可是,在和駱子林交往之前,我在上一段感情里被擦碰得千瘡百孔。當時,我是鐵了心要嫁給那個男人,那個男人也鐵口金牙地說要娶我,到頭來,他卻挽著另一個女人走到我面前說我太堅硬,不適合婚姻。
他所說的堅硬,應該是指我不夠溫柔,不夠賢淑,甚至,不夠性感。
在那之后,我陷入了漫長的自我否定期。
所以,駱子林的求婚動作嚇壞了我。大齡未婚固然遺憾,可結(jié)了婚又離異,不是更加可怕嗎?
我對駱子林說再等等。誰知駱子林誤會了,他回去想了幾天,然后重新找到我說:“我不讓你出錢裝修房子還不行嗎?你只需拎個包嫁進來就好。”
我哭笑不得。不結(jié)婚的理由又增加一條,那就是我與駱子林看問題永遠不在同一個角度,我感性,他理性,我認為生活中的細枝末節(jié)很重要,而他認為,這世上,除了絕癥,就沒有用錢解決不了的問題。
那天駱子林與我大吵一架,認為我拒絕求婚,是在藐視他的尊嚴。我看著這個男人,他長得白凈斯文,名牌大學畢業(yè),據(jù)說還飽讀詩書,可是,怎么看,怎么無法溝通。
我甚至想再度放棄。他連我對婚姻的恐懼都不能理解,無法包容,這樣的男人,縱使再優(yōu)秀,于我也無益。
剛好有年假,我便果斷遞了休假的申請,趁著一個陽光燦爛的午后,把自己扔上了去南方的飛機。在飛機上,我稍微想了一下駱子林,他應該還在認認真真地賭氣,或者已經(jīng)下了分手的決心,也未可知。
心里有點酸,我的愛情,難道注定無法著陸?
隔壁是個比我更年輕的女孩,穿著寬大的孕婦裝,挺著大肚子。當飛機遇上氣流左右顛簸時,她很難受,不由自主地伸過手來,緊緊抓住我的胳膊。
氣流過去后,這才知道,她是去南方結(jié)婚的,而令人吃驚的是,她不顧家人反對,朋友嘆息,挺著大肚子要去嫁的那個男人,此刻并沒有給她明確的承諾。
她說:“我愛他,就算沒有懷孕,我也要給自己的愛情一個交代。”
女孩深深地嚇住了我。接下來的旅程,我都在勸她,這樣逼迫來的婚姻,即使成功,后面會怎樣?她也許會離婚,會帶著孩子被掃地出門,會收入微薄負擔不起孩子的教育費。
太多的現(xiàn)實問題,都橫在她的未來,而她只憑著一時的勇敢,就要與所有的現(xiàn)實博弈,是否值得?
女孩安靜地聽完,然后微笑著說:“不用想太多,想得越多,得到的越少。”
我徹底閉嘴。陽光不知什么時候遁去,冰涼的氣溫中,我的心潮濕無比。
駱子林打來電話時,我剛剛找到下榻的地方。我在這座城市上了4年大學,畢業(yè)時,拉著當時男友的手,企圖在這城市的每個角落留下足跡。
還是沒能走完所有地方。事實上根本就沒有時間到處去逛,因為每一秒,我只想著如何勸當時的男友留下來。
然而他說:“如果我不走,將來失去發(fā)展機會,你能對我負責嗎?”
就是因為這一句,我放他走了,他去了南方,而我回了北方小城。再然后,遇上了很想嫁的人,到頭來人家卻質(zhì)問我覺得自己適合婚姻嗎?
駱子林是無辜的,他只是不像我的前兩任那樣想太多,跟飛機上邂逅的那個女孩一樣。他在電話里說:“你想怎樣就怎樣吧,拖一拖也行,我等你。”他的語氣很悲愴,于是我知道,我欠了他。
心里很亂。又開始想,如果我將來嫁了他,這筆債,他會不會向我討還?
這座城市鄰海,海邊有一個接一個的大酒店,小客棧,可以吃新鮮的海產(chǎn),呼吸腥咸的海風,赤著腳走在柔軟的沙灘上,享受孤獨的美妙。
當然,這是文藝青年的理想,我只在海邊呆了兩天,便覺得分外無聊。海風這樣凜冽,沙灘這樣美,我穿著飄逸的長裙,化著清透的妝,身邊卻沒有人欣賞。
正在遺憾的時候,卻有個人走過來對我說:“小姐,能幫我拍張照嗎?”我眼睛一亮,看見帥哥,心情果然會變好。于是,我們邊拍邊逛,邊逛邊聊,居然十分投機。
我發(fā)誓,我絕沒有艷遇的心思,可處于一個誰都不認識的地方,是會比平時更放肆一些。
這時又接到駱子林的短信,他問:“玩得開心嗎?有沒有想我?”我很想告訴他實話:沒有。可是,還是不要回信息的好。
不知不覺,我與帥哥越走越遠,天色已黃昏,我們也遠遠離開熱鬧的海灘,走上一條寂靜的小路。聊天的內(nèi)容,也從獨自旅行的感悟,談到工作的壓力,生活的煩惱。
直到他問:“你結(jié)婚了嗎?”我搖頭,同時很想補一句,正在考慮當中,想一想,又覺得與別人無關。
這時候,前面忽然出現(xiàn)了兩個人,像鐵塔一般擋住了我們。我明白,遇上劫匪了。活了這些年,第一次碰上這種事,我嚇得差點暈倒。
帥哥倒很鎮(zhèn)定,他把錢從錢包里掏出來,然后示意我趕緊配合。兩個匪徒卻嫌少,直盯著帥哥的LV錢包。沒想到,帥哥竟伸手去奪包。眼看匪徒明晃晃的刀就在帥哥眉心閃著寒光,我再也控制不住恐懼,捂住耳朵,尖聲大叫。
等我叫完,發(fā)現(xiàn)兩個匪徒竟跑得不見蹤影,而帥哥手里拿著錢包,笑得很開心。他說,他們是被我的女高音嚇走的。
我才驚覺自己滿身冷汗,然后開始憤怒。帥哥慢悠悠地說:“其實,這只LV是假的。”我再度愣住。帥哥接著說:“可它是我20歲那年,老婆送給我的第一件生日禮物,跟了我10年。我不能丟了它。”
黃昏的光暈里,帥哥眼里滿是溫柔。可是我的心,無端地就充滿了慌亂和急迫。我迫切地想給駱子林打一個電話,告訴他剛才遇到的驚險。我還想告訴他,在遇險的那一刻,我的大腦沒有經(jīng)過任何指令,第一個便想到他。
我從來不知道,在遇險的時候,心里有一個放不下的人,這感覺有多好。
也許這不能證明什么,但至少可以令我相信,駱子林是唯一值得我信任和牽掛的男人。除此之外還需要什么作為愛情識別碼?就像飛機上那個女孩說的,想得越多,得到的越少。
所以我決定不想了,既然有的女人能夠讓她的男人拼死也要保住自己送他的假名牌包,那么,我也能讓一個男人愛我10年甚至更長時間,甚至永遠。對不對?
2020年5月,我和駱子林結(jié)婚了。距今為止,很幸福。#婚姻#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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